说“奇”

□张   纯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从垂髫少年到皓首苍髯，老朽依然如汉代学者王充所言是个“好奇怪之语，弄虚枉之文”的人。王充说的“虚枉之文”与荒诞不经、拨弄是非的谣言毫不相干。枉者，曲折也。王充说的“虚枉之文”是与可视可触的实物相对的虚无缥缈、曲折离奇、充满幻想一类的文章，这不就是小说，这不就是传奇文学吗？

当然，小说和传奇要以生活真实为依据。写作方面的说道太多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还是说“奇”吧。

奇者，特异与稀罕之意。庄子说：“是其所美者为神奇，所恶者为腐朽。臭腐复化为神奇，神奇复化为臭腐。”这是以人的主观审视来界定奇与臭腐。庄子的话是一个方面，此外奇也是客观存在的现象。

好奇与愿景有关，好奇与梦想毗邻。正因如此，才有了南北极探险、登月考察、深海研究……这些勇于冒险、敢于牺牲的人，我们称其为奇士。他们除了有为科学献身的崇高精神外，少不了好奇之心。

写文章的人喜欢别开生面、标新立异，不仅文采飞扬而且立论反常，读了令人耳目一新，甚至有点儿忐忑，有点儿震动。这样的文章我们称之为“奇文”。陶渊明有诗云“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对“奇文”抱着不排斥的态度，然后讨论辨析。我想，五柳先生的胸襟远比那些妄自尊大、独断专行的批评家豁达，时不时读点儿“奇文”，对于开阔视野、拓展思路应该说是大有裨益的。

好奇又能识奇不是件简单的事。阅历广而读书多是所谓“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者，对奇与不奇、真奇假奇就容易识别了。社会上那些鼓捣文物古玩的江湖人士，道貌岸然、一本正经，满口的秦汉唐宋，常常唬得年轻人目瞪口呆，其实让内行（上文所述读书多、阅历广的人）看来听来，不过是信口雌黄、东拉西扯而已，破绽百出而用意明显，就是骗你上当，把你皮包里的钞票哄到他兜里罢了。

“奇货可居”的奇货是可遇不可求的，而且要独具慧眼。战国时的赵国商人吕不韦就是个识得奇货的奇人。他看出当时在赵国当人质而且不被当人看的秦公子楚的潜在价值，于是在子楚被冷落时给予了热情关照，还把自己已经怀孕的爱妾赠予子楚，让她陪子楚一同返回秦国。这个爱妾产下一子，就是后来成了始皇帝的嬴政。读过《史记》的朋友，对这个“奇货可居”的故事应该不会陌生。当然，如此“奇货可居”的故事想必不会发生了。

 故乡天中是个传奇多的地方，神话的、历史的、现代的传奇可以毫不费力地道出一个长长的熠熠生辉的名单来，比如秦汉二相，比如盘古、嫘祖，比如陈藩李本固，还有泌阳沙河店的女汉子崔寡妇……家乡的作家们对这些都有作品问世，不过，老朽倒是觉得这些作品对天中传奇的描绘尚未善美，就像大文豪韩愈在李愬雪夜入蔡州平定李希烈之乱、论功行赏时写下的那篇碑文一样，虽然优美流畅，但并不尽如人意。短文无意评史，就创作而言，这是个需要讨论的话题，与好奇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