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学名家李正宇

王忠民

李正宇，男，河南省正阳县铜钟镇人，1958年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历任敦煌研究院助理研究员、副研究员、研究员，文献研究所副所长、所长，兼任西北师范大学敦煌学研究所教授、兰州大学敦煌学研究所教授，甘肃省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馆馆员，中国敦煌吐鲁番学会顾问，中国硬笔书法协会学术顾问，甘肃敦煌学会顾问，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

研究多种多样 论著多次获奖

李正宇先后发表敦煌历史、地理、佛教、文学、语言、文字、书法、乐舞、教育、考古、文献等方面论文、札记、评论、序跋等270篇400多万字，不少篇章常被引用，成为敦煌学名篇。他出版的个人专著有《中国唐宋硬笔书法》《敦煌古代硬笔书法》《古本敦煌乡土志八种笺证（增订本）》《敦煌学导论》《敦煌历史地理导论》《古本敦煌乡土志八种笺证》《敦煌史地新论》《敦煌遗书硬笔书法研究》。

李正宇多种论著获奖，如获甘肃省戏剧理论研究一等奖，甘肃省地方史志优秀成果一等奖，甘肃省社会科学最高奖二、三等奖，甘肃省社会科学兴陇奖二等奖，中国硬笔书法协会全国硬笔书法理论研究特等奖，中国硬笔书法协会硬笔书法理论研究终身学术成就奖等。

李正宇应邀出席国内外学术会议及考察、讲学活动四十余次，应北京大学中文系连续五年次邀请，为该系文献专业本科生及博士、硕士研究生开设敦煌文献专题讲座；三次应邀赴台湾，分别在台湾大学历史系、所，中国文化大学中文系、所，成功大学文学院，中正大学历史系、所，逢甲大学中文系、所等处讲学、研究三个多月；赴俄罗斯进行学术交流及考察月余。

研究成果累累 立论创新精辟

在敦煌历史研究方面，李正宇着重于敦煌佚史及敦煌历史疑点的研究，以弥补敦煌历史链条断残环节。如关于沙州沦陷暨吐蕃统治敦煌起始年月的研究，关于张议潮起义年月的研究，论证索勋与张承奉政权更迭的年月及张承奉建立金山国的年月研究，论证曹议金摆脱甘州回鹘控制、重振归义军自主政权的曲折过程，论证曹氏归义军覆灭后出现为期三十年的沙州回鹘统治时期。最近，他又发表《汉朝和平接管河西，不由攻夺强占》一文，揭示河西和平归汉之史实，纠正史学界所谓“霍去病夺占河西”的谬说，为西汉历史研究打开新的视窗。

在敦煌人文地理研究方面，李正宇用力最多、贡献最为突出。1983年以来发表敦煌历史人文地理研究论文60多篇，为《敦煌学大辞典》撰写敦煌地理条目200多条。他所著《敦煌史地新论》《敦煌历史地理导论》《古本敦煌乡土志八种笺证》是关于敦煌历史人文地理研究的专著。这些成果，使他在敦煌历史人文地理研究方面享有盛誉，其成果被敦煌市采入《敦煌市地名文化遗产名录》，并成为该书的主体构件。

在敦煌文献研究方面，李正宇揭示了敦煌遗书中不少关乎历史、地理、社会、文化、教育、语言、文学、法治、佛教等方面的遗珍，令人耳目一新。例如，他将散见零出、附着于主体文献中的敦煌学郎题记之只言片语加以辑录、校点注释，编为《敦煌学郎题记辑注》，成为专题系列性文献、成为敦煌史系列中一宗特殊史料，为唐宋时期敦煌学校、学科、教材及学郎作业、学郎生活、学郎情志研究、古代教育史研究、敦煌社文书研究、敦煌契券研究、敦煌人物传记研究以及敦煌遗书断代定年等领域提供参考和依据，在敦煌学研究中发挥重要作用。

在敦煌佛教研究方面，李正宇通过大量敦煌遗书资料的分析研究，揭示吐蕃统治时期及晚唐、五代、北宋时期250年间的敦煌佛教为“入世合俗”的佛教，为之定名为“敦煌世俗佛教”。敦煌世俗佛教尽管仍将“厌世弃俗”“超世绝俗”“离世脱俗”之类高调挂在口头，实际上却饱含世俗情怀，面向世俗生活，融通世俗理想，贴近人生，注重今生，兼修来世，而与正统佛教大相径庭。在持戒问题上，佛经中那些与“世俗意愿”“世俗生活”可以融通的教戒作为依据，奉持一种与正统佛教大小乘戒律颇不相同的戒行，在我国古代佛教史及古代佛教研究上别树一帜。

在敦煌学学科建设方面，李正宇根据百年来敦煌学研究发展情况，对敦煌学的性质、内容、价值意义进行精辟论述，对敦煌学的体系、结构进行全面梳理，归纳为敦煌史地、敦煌考古、敦煌艺术、敦煌宗教、敦煌文学和敦煌社会、文化、民俗及敦煌语言、文字、音韵，敦煌文献，敦煌古代科技，敦煌文物科学保护，敦煌学等分支学科、60多个方向、100多个系列使敦煌学有了明确的概念和严整的学科体系，走出了模糊游弋的迷宫。

关于硬笔书法史和中国书法史研究，李正宇著《敦煌古代硬笔书法》揭示并论证敦煌遗书硬笔书法在我国硬笔书法史上填空补缺的价值意义，又从敦煌古代硬笔书法史研究进一步扩展到古代书法史研究。他揭示了甲骨文、大篆（包括籀文）、古隶等先秦古文字具有手写体（字之本体）及美术加工体之别，论证甲骨文、大篆（包括籀文）、古隶、秦篆、秦隶之手写本体文字皆属硬笔书法，指出我国书法史是从硬笔书法开始，并盛行于商、周、秦，成为商、周、秦书坛霸主和主流，至今仍然延续存活于世，纠正了以往“书唯毛笔”“中国书法史即毛笔书法史”的谬论。从此，毛笔书法与硬笔书法两大体系、两条线索共同组成汉字书法史。

关于彩陶图案研究，李正宇对甘肃、青海及仰韶出土彩陶图案进行研究，发现新石器彩陶图案并非考古学家和美术史家所谓毛笔绘画，实属硬笔绘画（见所撰《论新石器彩陶图案属硬笔画》），纠正了考古学家和美术史家一大谬误。

李正宇的敦煌情结

李正宇1954年考入武汉大学中文系，正当他大学即将毕业、准备报效祖国的时候，一场“反右”风暴席卷中国大地，他因为真实地说出了家乡见闻，被错划为“极右分子”，并开除学籍，进行劳动教养，差一点儿在“三年困难”时期饿死。

1964年，李正宇举家逃荒去新疆，在米泉县农村做了“另册”社员。他在西迁时，除衣服被褥外，只带了一破木箱子书籍。“文革”时期，这些书成为“四旧”禁书，不敢公开阅读，他夜晚只好在如豆的煤油灯下研读，若有人来便迅速收起，换上“毛选”。他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精读了所存“禁书”，并记下笔记，为日后从事研究作为铺垫。

李正宇在这个被叫羊毛工村的村子里，一住就是十八年。他为人善良、乐于助人、略通中医，常为社员义务治病，颇获社员好评，被公社称为“赤脚医生”“民办教师”，从教小学到后来调到县里教高中毕业班，成为骨干教师。

1981年，他在《光明日报》上看到敦煌文物研究所在全国公开招聘人员的消息，就匆匆写出一篇敦煌文学的论文寄去。敦煌文物研究所的专家看了论文后，立即建议研究所发去商调函，邀请他到敦煌文物研究所（今敦煌研究院）工作。此时，李正宇48岁，已是人过中年。数年间，他已成为敦煌学界的知名学者。

我与李正宇相识，是因当时我正准备着手写新蔡籍的我国著名画家李丁陇当年去敦煌考察的文稿，去敦煌采风。在敦煌研究院，办公室人员跟我说，你有个老乡叫李正宇，他可是我们院的权威。不过，他现在住在兰州，他儿子李新在莫高窟任导游。我先找到了李新，他领我几乎看完了莫高窟能看的洞窟，后来又告诉我他家在兰州的地址、电话。

我又折回到兰州，李正宇向我提供了大量的情况。在他的帮助下，我写完了《李丁陇与敦煌壁画》长篇文稿，后来在《敦煌研究》“纪念藏经洞发现一百周年专号”上发表，也因为此文的发表，纠正了“我国近代第一个到敦煌去的画家是张大千”的谬说。在纪念藏经洞发现一百周年大会上，专家们一致认定，中国近代第一个到敦煌考察的画家是李丁陇。

由于李正宇讲的藏经洞故事让我着迷，我当晚在他家住下，听他讲了大半夜。他还给我找了许多珍贵资料，这坚定我要写长篇纪实文学《敦煌遗恨》的信心。后来，《敦煌遗恨》在《驻马店日报》上连载，每次发表后我都寄给他，请他提修改意见并向他请教一些问题，他总是热情相助。他听说我想将此稿结集出版后，又盛情为我作序。目前，该书已定名为《历史的悲怆——回溯百年敦煌》，近日将由敦煌文艺出版社出版。

春节打电话给李正宇拜年，他说，预计所著《敦煌文海披沙》《敦煌佚史拾遗》《敦煌地理丛考》《归义军史丛考》《敦煌世俗佛教研究》《敦煌名胜古迹导论》《敦煌琐语》《书法史论丛》等书今年将陆续出版。如今，他虽已85岁，仍笔耕不辍，令人钦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