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高后吕雉——从新蔡走出的千古女杰

谢石华

汉高后吕雉何许人也？

司马迁著《史记》时，距秦汉之际已相去百余年，很多资料残缺不全，甚至连刘邦的父亲、母亲、吕后的父亲及惠帝死后被立为少帝的那个“后宫美人子”的名字都没能考证出来，所以司马迁只知吕公（吕后父亲）是单父（单县）人，不知他是新蔡人。班固亦然。而唐朝司马贞著《史记·索引》转引东汉著作《汉旧仪》时明确指出：吕公，汝南（郡）新蔡（县）人，名文，字叔平（见《四库全书》版夹注本《史记》）。故明、清新蔡县衙皆有吕公亭，《新蔡县人物志》分别为吕文、吕雉立了传。

新蔡的前身是夏朝初年（公元前2070年）伯夷受封的吕侯国，周惠王十一年（公元前656年）曾被宋国吞并，周顷王元年（公元前618年）首次沦于楚国地盘。周景王十四年（公元前531年）楚国灭蔡国。两年后（公元前529年），楚国又扶植蔡平侯将臣民迁至吕侯国地盘复国，史称新蔡；蔡国旧地因在新蔡西北部，被称作上蔡。周敬王二十七年（公元前493年），蔡国惧楚东迁吴地州来（今安徽省凤台县下蔡镇），吕侯国地盘重归楚国所有，原新蔡都城改称新蔡邑。

战国末年，群雄纷争，兵戈四起，秦国于楚考烈王七年（公元前256年）灭掉早已成为“联合国名誉主席”的周朝王室，结束了战国时代，成为战国七雄的龙头老大。秦王政二十三年（公元前224年），新蔡等淮河、泗水以北的楚国地盘尽被秦国占有，秦国逐步在新“解放区”推行自己的郡县制政体，改新蔡邑为新蔡县——是为新蔡建县之始，并于淮泗以北的相县（今安徽省灵壁县北）建立了泗水郡。

就在这一年，为躲避仇家报复，携家出走到单父（今山东省单县）的新蔡人吕文（字叔平），听说有位好朋友在沛县（今属江苏省）当了县令，赶忙投奔到沛县落脚。沛令不忘旧谊，设宴款待吕文，县里的头面人物也纷纷前往祝贺。在这次宴会上，善于相面的吕文看上了虽放荡不羁但气度非凡的泗水亭亭长刘季，主动提出把爱女吕雉许配给他，让所有人大出意外。刘季何许人也？他就是后来开辟了四百余年大汉基业的汉高祖刘邦！

刘季是丰邑中阳（今江苏省丰县）人，生于战国结束的那一年（公元前256年），在四兄弟中排行第三，故称刘季（古人排行以伯、仲、叔、季为序，季在兄弟三人中指老末，在兄弟四人中指老四。刘季上有两个哥哥刘伯、刘仲，下有一个比他小好多的同父异母弟弟刘交。在刘交没出生前，刘季因在兄弟三人中排行最末，刘季之称早已叫开），即刘老三。泗水郡建立那年（公元前224年），一向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刘季，做了与沛邑（与丰邑同属泗水郡）一河之隔的泗水亭亭长（相当于现在的镇长，古时十里一亭）。

吕雉，字娥姁，生于楚考烈王二十二年（公元前241年），上有两个哥哥(吕泽、吕释之)、一个姐姐(吕长姁)，下有一个妹妹（吕媭）。当初父亲携家离开新蔡时，吕雉已基本成年。因此女生来稳重干练，最为吕文钟爱，认定将来是大福大贵之人。吕文投奔沛令这年，吕雉年方十八，出落得楚楚动人，正是含苞待放的好时节。沛令见了，魂不守舍，亲自向吕文求婚,但吕文借故推辞，没有答应他，却偏偏相中了时年已三十三岁的大龄青年刘季。对此，吕雉的母亲坚决反对，和吕文大吵一架。但吕雉相信父亲的眼力，很快就嫁给了刘季。第二年，吕雉就为刘季生了一个女儿，取名鲁元。但泗水亭离丰邑中阳的吕雉婆家较远，加之大概吕雉比较严肃、缺乏情趣，刘季婚后一直花心不改，很少回家看望自己的老婆孩子。而就在吕雉生下女儿鲁元不久，刘季就在泗水亭与相好的曹氏生下了自己的长子刘肥。直到十三年后的秦二世二年（公元前210年），吕雉才生下第二个孩子，即刘季次子刘盈。

刘盈刚出生不久，刘季因私放刑徒，受到朝廷通缉。次年，陈胜、吴广在大泽乡起义，刘季揭竿响应，成了项梁（项羽叔父）手下的一员猛将。因刘季起事于沛县,人称沛公。三年后（公元前206年），刘季率先攻入咸阳，灭了强秦，本该称帝，但实力比他强大的西楚霸王项羽却自食其言，仅封刘季为汉王。从此，刘季改名刘邦，原名为字，很少被人提及。

汉二年，刘邦封刘盈为太子。不久，楚汉战争爆发，刘邦的父亲刘煓及妻子吕雉被项羽俘虏为人质，而刘盈幸免。汉四年，刘、项达成以鸿沟为界、南北分治的协议，吕雉及刘公才获释归汉。是年，吕文去世。翌年(公元前202年)，刘邦打败项羽，于汜水之阳（今河南省荥阳县汜水镇）称帝，号高帝，定都洛阳，封吕雉为后，追封吕文为临泗侯，嫁女鲁元与赵王张敖。次年，吕雉的两个哥哥吕泽、吕释之亦封侯。这哥俩都是追随刘邦起义的功臣宿将。

刘邦称帝后，大肆封王，但又对异姓诸王不放心。这时，刚毅果断的吕后逐步崭露头角。她在刘邦到前线平定陈豕希叛乱时，联合丞相萧何以“涉嫌谋反”为名,设计除掉了一流大将韩信、彭越，又辅佐刘邦平定英布、卢绾、韩王信等人的叛乱，使八个异姓王只留下一个偏远的吴姓长沙王未被除掉，稳定了汉初政局，令许多臣僚们刮目相看，被称为与刘邦“攻苦食啖”的患难夫妻。所以，司马迁赞誉她“为人刚毅，佐高祖定天下”。刘邦宠爱戚夫人及其子如意，吕后施展种种手段，迫使刘邦晚年改变了重立太子的想法，保住了自己的母后地位。

汉十二年（公元前195年）刘邦去世，太子刘盈继位，是为惠帝，年方十六岁。惠帝仁弱，吕雉垂帘听政，“号令一出太后”。刘邦病逝不久，吕后曾密谋要杀掉一批元老重臣，以便巩固自己的地位，被亲信郦商和审食其劝止。但对曾与她争宠的戚夫人及其子如意，吕后却立即实施了惨绝人寰的报复行动：鸩杀赵王如意，囚戚夫人于永巷，并“断戚夫人手足、去眼、毁耳、饮哑药，使居厕中，命曰‘人彘’”，还得意地让同情戚夫人母子的惠帝去参观她的“人彘杰作”。惠帝大受刺激，咒为“非人所为”，卧病在床两年多，从此放浪形骸，不理朝政。吕后又欲鸩杀刘邦长子齐王刘肥，刘肥依计献十城与鲁元公主，得免。

为控制惠帝，吕后于惠帝四年(公元前191年)，命年仅十岁的鲁元女张氏，嫁与二十岁的舅舅惠帝为后。未足三年（公元前188年），惠帝忧愤而死；二年后，其姐鲁元亦死。张氏因年幼未育，吕后遂将惠帝与妃子所生的只有三岁的儿子冒充皇后张氏所生，把该妃杀掉而立其子为少帝。待少帝稍微懂事一点，听说了事情真相后，发誓长大后要为母亲报仇。吕后得知后非常担心，立即制造借口将其废掉，囚禁在永巷而饿死。之后，吕后又立常山王刘义为帝，更名弘，却不许建元，以利自己称制天下。因此，惠帝死后吕后成了名副其实的最高统治者，比武则天称制天下早了871年。

吕后摄政后，一面积极推行刘邦的既定国策，重用曹参、陈平、王陵、周勃等功臣宿将；一面以“黄老政治”为指导，外修和好，内保稳定，在全国推行轻徭薄赋、重农抑商等休养生息政策，使国力不断得到恢复和发展。尤其是在对外关系上，采取灵活务实的睦邻策略，体现了她卓越的政治智慧。因而，司马迁称赞她：“孝惠皇帝、高后之时，黎民得离战乱之苦，君臣俱欲休息乎无为，故惠帝垂拱、高后女主称制，政不出户，天下晏然；刑罚罕用，罪人是稀；民务稼穑，衣食滋殖。”

吕后一生最大的败笔，是在她独揽大权的最后八年，违背刘邦生前与诸大臣“非刘不王”的白马盟誓，“王诸吕而欲篡汉”，给其吕氏亲属封了四个王、六个侯，并让他们掌握军政和内庭大权。待吕后公元前180年刚刚死去，以太尉周勃、丞相陈平、皇族刘章为首的刘氏集团，迅速粉碎了以相国吕产、上将军吕禄为首的诸吕集团，使其娘家人落了个少长不留、被夷三族的悲惨下场。之后，远在边疆、从来未被吕后看重的代王刘恒（刘邦与薄氏所生）因祸得福，被拥立为文帝。从此，西汉王朝开始迈向兴旺发达的鼎盛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