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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文化的守护与吟唱 ——论王太广的散文集《回望乡村》

2020-01-07 10:07 来源:驻马店网 责任编辑:杨姗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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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进才

近日,我一口气读完了王太广的散文集《回望乡村》,感慨颇多。作品之所以能够激发出我如此强烈的阅读共鸣,是因为王太广是我的汝南同乡,他描写的乡村生活都是我儿时的日常画面,他细腻的文笔与充满真情的文字,仿佛开启了我进入故乡的一场灵魂之旅。

   一、消失的风景与深情的回望

正如散文集的名称《回望乡村》,“回望”是一种态度,一种从当下返回过去的回眸姿态。在这个纷纷扰扰的人世间,人们总是行色匆匆,眼睛紧盯着所谓的人生目标,失去了生活本应该拥有的闲适与从容,显得焦虑异常、坐卧不宁,更遑论回望来时路了。王太广则不然,他曾经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孩子,恢复高考使他变成了一个“吃商品粮”的城市人。他从乡村基层工作做起,凭借吃苦耐劳与勤学善思,加之对文学的那份赤诚和对工作的一片热心,一步步走向事业的巅峰。王太广似乎特别恋旧与怀旧,虽然身在城市,但他的思绪却常常飘回乡村,尤其回到那种带有农耕文化色彩的前现代的乡村,那是他心灵的栖息地,是他儿时的故土与精神的原乡,同时也是他创作生生不息的源头活水。

王太广出生于上世纪50年代末,经历了中国社会与文化的大转型与大裂变,从农耕文化到现代大工业生产再到当下的互联网时代,遇到了“千年来未有之大变局”。就社会生产方式与生活方式而言,从上世纪70年代的牛马耕地、人力割麦到当下的大型农用机械与联合收割机,从步行、自行车到汽车、高铁的运行,从广播、收音机到电视、智能手机的普及……社会生活方式的快速转变与现代生活节奏的高速发展,一方面让现代人享受着这种生活的慷慨给予与便利,另一方面也让现代人承受着生活的压力与重负,找不到一块安顿心灵的宁静之地。

哪里有失落,哪里就可能有拯救。作为匆匆赶路的现代人,我们能否放缓前行的脚步,回首来时路,回望一下我们人生的出发之地,重温西方哲人的终极之问:我是谁?从何处来?究竟要到何处去?《回望乡村》正是这样的文本——一个生活在城市的现代人面对失落的乡村风景所发出的对于乡土文化的歌吟,借助回望视角与乡土抒情,重温美好的往昔。

散文集是“回望”,在叙事上呈现时间与空间的双重视角,从时间的维度是从当下向童年的回望,拉开了时间的距离,使儿时的一切变得温馨而亲切;从空间的维度是从城市向乡村的回望,拉开了空间的距离,在城市文化与乡村文化的对照中获得一种文化的怀旧与反思品格。

在作者的叙述中,无论是写乡下孩子的玩水与洗浴,还是写到空旷的田野看乡戏;无论是写童年参加的简陋却不乏热闹的乡宴,还是顶风冒雪过春节走亲戚;无论是写夏日雷雨之后逮鱼捉虾的童趣,还是写黄土路上推桶圈、打陀螺的游戏……这些乡村生活的点点滴滴,一经王太广充满温情与怀旧的笔触书写,变得亲切而生动,也复活了我童年的经历与记忆。在回忆之光的映照中,即便是儿时的忧伤、困苦、劳作与艰辛,也变得熠熠生辉。是啊,寒冬腊月的推磨在当下的回忆中也不再那么难熬,而是母亲对我的“哲学启蒙”;儿时偷瓜被发现的尴尬也不再如当初那么难堪,而是看瓜老汉对一个孩童温和的教育;就连手上的那一道道疤痕也见证了儿时的玩耍与劳作、是岁月沧桑与生命无悔的烙印……王太广是怀着温爱的目光打量失去的往昔,在他的笔下,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故乡的方言与灯火、故乡的稀粥与水井、故乡的民办教师与赤脚医生……美好的事物总是容易流逝,人们生活在无常的人世间,经风霜雨雪、受寒暑冷暖,观花开花落、望云卷云舒,生命的真谛在于经历与过程。人生的许多事情在当时看起来无论是多么悲苦与辛酸,一旦经过岁月的积淀,都会酿成回味绵长的美酒。这是回忆的审美效应,也是文学的疗救功能。

作者是农民的儿子,他深爱着生他养他的故土,他是故乡放飞的风筝,无论飞得再远再高,他的丝线永远被故乡梦绕魂牵。他是故乡成长起来的树木,他的根脉永远深扎于故乡的泥土。尽管他从乡间蜿蜒的泥土小路走向了城市,但骨子里他始终没有忘怀那片神圣的故土——那里的父老乡亲,那里的乡情与民俗,那里的一草一木……无论岁月如何流转,职位如何变换,他一直强调自己是农民的后代,把农村视为他生命的扬帆起航之地。这种对农民身份自觉的文化认同显现了生命的本真与自信,使我想到了沈从文的一句话:“我是一个乡下人。”同时也让我记起了贾平凹的一本书:《我是农民》。中国现当代许多著名作家都是从乡村走进城市,作家对于农民身份的首肯不仅是出于对自身身份的追怀与肯定,也蕴含着对于乡村世界与乡土伦理的依恋与认同。《回望乡村》中的许多篇章不但书写了乡村邻里之间互帮互助的亲情与美好,也讴歌了乡下人的无私与崇高。《乡思》中的天顺爷在农忙时节总是不顾自己劳累尽力帮助缺少劳力的“我”家。《乡忆》中写“我”的父亲尽管一生生活艰辛、清苦坎坷,却厚道笃实、与人为善,做事公道本分、正直无私,母亲则慈祥和蔼、勤俭持家,把清贫的日子打理得有滋有味、红红火火。《回望乡村》中的许多人物一生都是脸朝黄土背朝天在乡间的田野上劳作,但他们身上却有着令人敬仰的传统美德,正是这种可贵品格撑起了乡土中国一片高远的蓝天,在民间这块丰饶的原野上延续着中国传统文化的根系与血脉。

心中有爱,满眼皆是爱;胸中有光,世界皆有光。王太广描写的乡土世界充满了慈爱、闪耀着光芒。并不是所有作家的回忆都能带来审美的愉悦,这取决于回忆者对童年与历史的价值态度。这种美学眼光或许也源于作者的职业品格,王太广多年来活跃在新闻战线,这种职业素养与要求早已内化为一种责任意识与人格结构,因而,《回望乡村》在乡土世界的日常中发掘着温情的诗意。

二、抒情主体的生命成长与乡土民俗志书写

如果说文学是对记忆的书写,那么《回望乡村》中一直活跃着一个勤于劳动、仁义懂事的抒情主人公形象。他在对乡土的回望书写中,也审视着童年的自我,如电影镜头般的一幅幅画面展现一个农村儿童的成长经历。在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中,儿童时期就基本形成了一个人的生命底色,不管此后身在何处,从事何种职业,生命的底色如同照片的底片一样,永远影响一个人未来的走向。

“我”是一个爱劳动的孩子,为了参加乡村宴会的“我”,放学后会主动给猪割草或者帮父亲拿烟、倒茶,描写了饥饿年代一个孩童为了大饱口福而动用的小小心思,却也展现了“我”的勤劳与懂事。《乡井》写的就是三九寒天在滑溜溜的井台边打水的战战兢兢,以及看到母亲从井中打水的担心。《推磨》写的是寒冬腊月被母亲从被窝里叫醒去推磨的情形。劳动磨练了人的意志,锻造了一个人的品格,生命的感悟也在劳动中逐渐形成。《回望乡村》可以视为一幅农村劳动的展览图,图画中始终存在着“我”辛勤劳动的身影:“我曾在零下10摄氏度的寒天里上工,挖出河底一锹锹冻土;我曾在45度倾斜的河坡上用板车向河岸上拉土,背绳拉断过一根又一根;我曾跳到一人深的粪池里出粪,曾扛起120斤重的粮食归仓;我在河底一杈又一杈地挑过塘泥;我帮过耧、犁过地、扬过场、收过芝麻、砍过高粱……”这些农耕时代艰苦的乡村劳动景观现在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机器化大生产,这种完全依靠人力的劳作方式体现出人与自然和土地的直接关联,人们对于劳动的尊崇与吃苦的观念在其间生成。《回望乡村》弘扬了劳动的观念与劳动的美学,即使是儿童时期在乡村走亲戚也体现出行走的艰辛,蕴含着劳动的美学。走一趟相隔几十里路的远亲戚,从早上走到傍晚,一路行走,磨烂了鞋底儿,磨破了脚跟儿。走一趟亲戚,就在不知不觉中让儿童形成了吃苦与坚韧的观念,生命的成长与认知也蕴含其中。

作者的人格品质是在乡村世界的劳动中开始形成,并在此后的工作中逐步完善的,故而,他对于乡土世界民俗事项与各种职业的嬗变与消失身怀留恋与忧思。他用饱含深情的文学细腻之笔,在历史的回望中记录了乡土世界的方方面面,利用图文并茂的艺术形式定格了历史,让消失的乡土世界复活在他的笔下,他的文学书写成为一部兼具文学与历史的乡土民俗志。从这一层面而言,《回望乡村》不仅是一部文学散文集,也是一部中原乡土民俗志,其文化价值也不可低估。

作者对于声音有着惊人的敏感,乡村的叫卖声与回荡在乡间的杂声都一一记录笔端。游走乡村的挑担货郎或长或短的叫卖声,每年开春游贩赊鸡仔的吆喝声,补锅匠“噼噼啪啪”的敲打声,骟猪匠骑着带有红缨铁丝的自行车铃声,屠狗人“打狗”的叫喊与收账找不到下家的谩骂声……这些声音汇聚了农耕时代五行八作的职业语言,记录了带有民俗意味的职业风俗,用文字保存了特殊行业的文化印记。当然,这些职业声音已经消失,就连乡村生活的日常声音也不复存在。乡村的声音暗合了自然的节奏,黎明时静夜里的鸡啼以及牛羊家畜的叫声,傍晚时候赶车人归来甩响的“啪啪”鞭声,大人呼唤玩耍的小孩回家吃饭的声音,夜晚纳凉场地上老少爷们谈天说地的聊天声……这些声音让乡土世界焕发出蓬勃生机,声音意味着生命与活力,声音的消失也意味着乡村世界的溃败与衰退。“村庄的声音真的会消失吗?”这是作者的疑问,也是笼罩在读者心头的隐忧。声音的嬗变也诉说着生活方式的更替,社会也如同自然一样,四季更迭、周而复始,有其自身的新陈代谢。

《想起了生产队》对大集体时代生产队的描写真实而生动,深翻土地、挖沟修渠、打机井、挣工分、菜园按人头分菜、生产队来客派饭等历历在目。诸如对打蜂窝煤的描写、拾粪乐趣的叙述、对话务员职业身份的介绍以及农村杀猪情景的展现,作者通过个体的记忆唤起了一代人对于那个时代的共同记忆,可以作为研究那个时代民俗与日常生活方式的第一手口述史料。除此之外,《回望乡村》的一些篇目书写了流行于豫南农村的儿童歌谣,这些歌谣都是我儿时吟唱的,现在读起来非常亲切有味。

阅读是心灵之间的对话,我们的回望既是对失去的美好时光的追怀,也是对自我生命的省思与考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回望的姿态也是为了向人生的远景凝眸。因而,王太广对于乡村的回望也是对于未来的眺望。我们也热切期待着他能写出反映新时代农村的优秀文学作品。

(刘进才,籍贯汝南县,河南大学文学院教授,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

责任编辑:杨姗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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