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上鸿爪——花青阁景德镇游学随行记

□ 钱飞鸿

一

庚子中秋时，桂子馥郁香。金风爽爽，天南海北的十几位“翟”粉，嗖嗖的纷至沓来，落脚在景德镇皇窑，齐刷刷会合金雕瓷业。昌河之畔，藏龙卧虎。地图上的一个不起眼的小点，高新区的一家瓷业巨坊，乃国内酒容器制作领先者，酒坛密封业界翘楚。源于景漂一族蔡灵明、蔡玲玲伉俪钻研与坚守，打拼十余载，立在潮头，厚积薄发，深得茅台、汾酒、国窖1573、洋河大曲酒业龙头企业大单肯定。

“一年明月今宵多，有酒不饮奈明何？”好客台州人，老乡双蔡摆接风宴，设罗家机场旁绿林幽境间，一席宝石人家私房菜。赣菜一味大鳜鱼请贵人，河鲜山珍间，主宾位的北京职业画家翟俊峰经不起主人频频令壶饮，与在座学生的杯杯敬意，动筷未几，翟老师已有三分醉了。招待用酒是曾品堂新晋膏梁酒，樟树的十年陈酿也。清代文人王培旬曰：“膏梁酒，味之珍者，酒有烧酒，膏梁为上。”不说瓶中“清、香、醇、纯”特香型佳品，且论酒器的设计特别富有创意，瓶身上的造型金龙抬头，乃是蔡总的得意之作。是晚，喝酒按海边人套路，翟俊峰与一帮女弟子见识了蔡总飒飒生风之饮。

好戏在后场。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夜色撩人呀，满月儿从金雕厂区一角的簇簇篁筱间蹿出，月华如水，天涯此时，庭院笙歌，金雕赏月会开锣啦。草坪上的长桌台，摆上盘盘秋天的浆果，与传统的酥皮月饼。案上的素瓷瓶插花非常惊艳，一粗杆栾树之姿，束束圆锥花序犹如小灯笼，张灯结彩，地上大瓷坛上的花枝曼妙婀娜，繁花点点的桂枝，与挂果累累的橘枝组合，秋意浓郁，致敬绘画人啊。这些花枝是钱霞客漫不经心之作，就采剪自厂区一角。与画同韵，美就在身边，美需要用心发现。正如翟俊峰所言，我不生产美，我不过是美的搬运工。

噼里啪啦，火苗直窜，几个玩火的男人在张罗，篝火燃起来了。蔡总一声吼，红酒斟上来。且饮间，翟俊峰一家人，与他的女弟子们绕着火堆舞动，一圈又一圈……

二

翌日，晴好。瓷都做客，翟俊峰弟子班大多初次至，对一览古窑景区兴致浓。

陶瓷界有此一说：“北看故宫，南访古窑。”历代瓷窑练就了千年瓷都，著名督陶官唐英说：“瓷器之成，窑火是赖。”唐、五代、宋、元时期景德镇地区使用龙窑和馒头窑，创烧出闻名于世的青白瓷。元末明初创制葫芦窑，300年间将青花瓷、颜色釉瓷、釉上彩瓷瓷胎发展推向极致。至清代，又创制蛋形窑，镇窑的营造技艺和烧成技艺，使中国古代制瓷水平臻于顶峰。

枫树山蟠龙岗，城市绿心。漫步间，瓷音水榭、明闾清园，见识了窑火的奇迹。

午饭，双蔡客气如山，新都陶瓷园旁草鞋码头饭店恭候。地地道道的土味馆里，再次尝到河的鲜腴，山的珍馐。

下午又行，入陶溪川，别有天地的China坊，面向世界、面向未来的梦工厂。伫立一个甲子的宇宙瓷厂华丽变身，改造成陶瓷工业遗产博物馆，2017年获得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亚太遗产保护创新奖。弥漫其间的琳琅店铺，有新一代制瓷人的手艺风范。广场大道上热闹的临时街市，瓷内瓷外，皆属于年轻大学生的创业灵光。逛累了，我们躲进古建新构的细细咖啡馆，来杯神秘岛国危地马拉的豆子饮料。翟老师借此闲庭，聊日常间，言及绘画之道“：笔墨是中国画艺术独特的表现语言，中国画的笔墨体现了画家的基本功、审美特质、智慧、人文修养，并形成了一整套独特的表现技巧和多样的艺术风格……”旁听间，与细细老板洪苍蔚再遇，即获赠好几袋手信元生水果面包。

说来话长，插点往事。因好游历，好美食，好交往，得贻赠霞客美名。2015年仲夏，与蔡总浪迹喜马拉雅山国不丹，廷布请唐卡见活佛见王后，攀虎穴寺绝壁，下帕罗河谷捡溪石，不亦乐乎。今年阳春三月，瘟疫正盛行，蔡总在家乡相邀，遂带了一车海鲜同来。一人宿于古窑之侧，隔日闲，信步陶溪川，却鲜有人迹，步至宇宙瓷厂处，见边上有人出入，径往内，咖啡香浓，携了村上龙小说翻阅。相邻一间透明屋，徽州私宅木雕梁架与玻璃墙的组合，阳光透过，屋内山茶花烂漫，一位长者伏案而作。一问，店里年轻人带我面见洪先生，台湾建筑师，空间艺术家，亦是时间艺术家。其设计作品乃属顶端，空间能量场之说，对我学物理的人自然懂得，就是风水。一见如故，便相约第二天与洪、蔡两对伉俪南昌行，参观中国老酒博物馆。15000种老酒，尤其宝岛篇台湾老酒器物，令洪先生由衷佩服。有缘千里来相会，收藏老酒第一人、曾品堂主曾宇用心宴请。我们带去的12斤鮸鱼交与其会所大厨，并指导鮸鱼胶名馔烧法，岂料在座皆惊，吃到最好的鲜味。

夜黑，金雕食堂灯火通明，双蔡精心准备了两桌菜肴，开了一坛花雕酒。宾主互敬，浅尝辄止，更在乎舌尖之赏，顺带品食了超赞的元生面包。

金雕笔会进行时，翟俊峰的独角戏。先来一幅墨竹图，且看翟老师胸有成竹，下笔挥洒自如，布局疏密，用墨浓淡，一气呵成佳篇也。众弟子还在琢磨老师的运笔构图，而我赞叹神来之笔。旁题郑板桥句：竹君子，石大人，千岁友，四时春。字迹遒劲洒脱。

饮茶间歇，翟俊峰现场教画。学画要拜两个师傅，一是要向古人偷技，仔细揣摩前辈画技笔法。齐白石画鱼虾，潘天寿绘山花，都有其一技之长。要学人所长，内化于心，为我所用，为我所会。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借鉴取舍，百尺竿头，再进一步。第二个师傅就是大千世界，从大自然中萃取能量，善于观察提炼，在写生中摄取神采。学画之途很漫长，也很辛苦，前进的每一小步都很艰难，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再来一幅四尺整张水墨荷花图。泼墨写意、意韵万千，墨洇的大荷叶隽永生动，一杆新荷尖尖立于一侧，犹有张大千写荷之风采。映日荷花别样红！

三

宿浮梁的皇窑客栈二层居。晨光渐明，秋香弥漫，起早入阳台，视野中一派赏心的风光啊。

天青色的积云下，由近及远，底下一棵枝叶繁茂的桂花树，微风中摆动香枝，旁边湖石垒的独峰，假山流泉、池鱼鳞波，逶迤而去的大园子，颇具郊野的气息，树影森森，烟雨中层叠屋宇、碧瓦朱甍。立马有了主意，叫醒立红，一同到楼下搬来八仙桌，剪了花枝与棕叶，布置风景茶席，随身携了写京都的书《春山好》。立红随师友画瓷，我于窣静一角，品茗读书也。

上午，还是随俗，跟翟俊峰师生一班人访瓷宫。皇窑的仿古馆，包罗万象。今日景德镇瓷器仿古水平登峰造极，几可乱真，尤以樊家井仿古街为甚，有些重器骗过专家火眼金睛，堂而皇之进入拍卖殿堂。画者着意于瓷上功夫，翟老师的讲解添了趣味。而我，与仿古器打个照面，就步二楼看老景漂钱大统的焦板画，一幅瓷虎神韵生动、威风凛凛，驻足看了半晌，更喜欢创造的艺术。这位花甲之年来此发展的上海人，攻克高温陶瓷釉下彩西式绘画艺术，成为景德镇十大陶瓷人物。

饮浮梁红，读书间，不觉晚色近。忽念白居易《琵琶行》名句：“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一想，得去浮梁菜场一趟，犒劳一下为艺者。遂雨中奔波，得三条野生鲫鱼，十余只蟠阳湖大螃蟹。于小厨房煎鱼，在自带的袖珍煤气炉中熬啤酒鱼汤，河蟹交予大厨。画瓷不暇，至暮色四合，20余众才至，鱼汤和蟹得赞字。

漆夜，雨音滴滴答答。须臾，脚步叩响，我处阳台犹如艺术客厅，师生咸集。

隔壁玛雅大姐率先带来口粮，铁观音、糯香碎银子及零食一大袋。茶博士一职交予风趣幽默的老大姐了。这位南昌女子，出身书香门第，其外公乃著名书法家沈尹默。2006年其与丈夫旅居墨西哥，身兼墨西哥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华星艺术团艺术总监。说起当年往事，南昌街头邂逅富阳帅小伙，一见钟情，成就了一段好姻缘。

绘瓷当前，翟老师与其女子军团的话题因此生发，讨论近乎热烈。翟俊峰言，纸上瓷上同理，讲究笔墨构图意韵，只不过瓷上作画，是釉下彩，颜料有限，最接近水墨的就是青花，笔法得细细琢磨，提按顿挫，浓淡干湿，疏密有致。有多次画瓷经历的翟俊峰经验丰富，自然有不少小窍门分享。

日画瓷，夜论画，苦中有乐啊。我没头没尾来了一句：“画画是生活的一部分，不是生活的全部。”其实觉得生活还是轻松一点，画里画外，往往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于是，更多的开心话题一个又一个冒出，犹如夜丁香一枚枚绽放。

时针悄悄滑向子夜，我的蓝牙小音响悄悄飘起背景音乐，古筝版《琵琶行》。桂月茶话，真如诗人所诵“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听者有心，浮梁顿悟。

四

又一日，亦雨亦晴。立红早起，随玛雅大姐晨课，练声与瑜伽。出门前抛下一句，今晚素心姐请客，你得帮她找个好地方。温婉的素心系大连人，有佛缘凡心、东北人的豪爽，创业有成，事业鼎盛时不留恋，交予家人管理，醉迷上摄影绘画，潇洒走天下。

找吃内行，本尊绝非虚言，真的屡试屡中，不知这次寻得哪处酒肆，一打听，景德镇最火爆的餐厅为寻味三宝。打马而来，三宝山麓下的花园饭店。乃入，上早班的厨师长出面，称国庆期间所有包厢节前订光，散席不订，到时谁先到谁得。心犹不甘，往里发现一处三桌空间，纱帘水景，倘若组合长桌恰好20人席。前台就是不肯订，只言下午三点半前到，问题不大。唉，只好如此。

来之安之。既闯入国际艺术村，且从湿漉漉的仙境浪起。见一支山涧流泉，几位老人在排队接水，即兴灌了一桶山水。在途中，绿树掩映一处艺术聚落，世外陶源民宿，时光美学馆，忘如斋，青白瓷研究会，流连其间，品饮了一杯印尼曼特宁手冲咖啡，又得咖啡师指点，去乐天陶社创意市集淘宝。果然，收获喜欢的茶器6件。

回到皇窑瓷坊，翟俊峰一干人马潜心瓷上创作。架上完成的半成品多件，立在醒目处的一尊大泥坯，坛上画了梅兰竹菊四屏，为翟老师示范之作。抖音粉丝2万的惠心刚绘成岁寒四友笔筒，翟老师即题款于上：“空山之中，以天为春，存君子心，行大夫事。”得寄语，这位班上的开心果高兴极了。玛雅画得一丝不苟，荷花白鹭图跃然泥上。还是素心得心应手，快手一枚，喜欢泥坯上描绘艳丽的罂粟花，她对此似有新解，称此花是毒品亦是良药，古埃及的神花，欧洲的缅怀之花，关乎爱与纪念的含义。立红上手也挺快，绘成荷花盘与紫藤盘各一，称翟老师指导有方，画瓷信心倍增。

正当欣赏间，传来消息，翟夫人漂雪占位成功。即动员全员放下手中活，赏山水美食。瓷谷秘境中的饕餮之夜，月白风清，一长席浪漫有加，不饮而醉乎。

五

一觉醒来，雨纷纷。开始我的早茶，用新器与三宝泉水，泡一壶正山小种，汤色橙红，松烟香味轻盈滑过舌头。雨中发个呆，诗意的日常啊。

真的要离开浮梁了。画瓷前，立红转达了集体的意见，皇窑店泥坯贵，服务不如人意。打前站敲定宿处苏源酒店，与金雕一步之遥。

回客栈。午后，花青阁翟俊峰陶瓷创作班合影，湖色荡漾、笑语盈盈，翟老师坐立C位，众星拱月，我掌镜摄之。师生再入工坊，扫尾收笔。师母漂雪一辆，我一辆，赶往金雕安排。女蔡总早已嘱咐，场地收拾停当。金雕行政主管欧阳老师既是资深文化人，又是本地通，热心带我们去邻近的新都泥坯工房，很快找到价廉物美的瓷胎。对方一条龙服务，不仅满口应承晚上送货，而且答应负责烧制。

是晚，女蔡总在食堂家宴款待。画瓷者心切，各自挑好瓷胎，马上摆架势投入劳作。携了一家人来的土豆，顾自躲一角，这位西安美院油画专业毕业的女子，跟翟老师学国画，触类旁通，画得认真；上海嘉定美女扬扬心有灵犀，泥上绘出现代风，有趣卡通讨人喜爱；绘画功底好的冷月，冷不丁拿出一件精品，引得众人喝彩；含蓄的安徽女子听雨极有耐心，在小瓷片上画草虫，细致入微；还有翟老师助理文杰、崔宁，绘泥坯上小动物活灵活现，众弟子感叹，近水楼台，助理甚得翟老师笔法……佳丽团忙乎间，惟翟俊峰不慌不忙，踱这边那边指指点点，或为画砸的救场，或帮助修正几笔，或给添几笔出彩，忙得不亦乐乎。

独我闲人，另一端长几上煮老白茶，又摆弄一套金雕特制的霁红茶器，配上集市淘的犀皮绿纹漆碗，大俗大雅，管自泡陈年生普，斟泻间，黑漆碗底犹见小宇宙。

醉意睡意同时袭来，一人回宿处。过十字马路，被风激醒，见周边一排复羽叶栾，铜钱般的花束窸窸窣窣，兴园路上再行一会，忽抬头见浩瀚天宇，星星点点，呈现迷人的夜色。

也是今晚，2020年诺贝尔物理学奖揭晓，英美三位黑洞领域研究者获得殊荣，他们发现了宇宙最黑暗的秘密。一下子联想到5年前的秋天，我的大学同班同学景益鹏晋升中国科学院院士，刚巧与在沪同学聚会，就在上海交通大学旁的象山海鲜馆把盏祝贺。他在一张卡片上写了一个物理公式送我，最新的研究成果，关于宇宙结构和星系形成的数值模拟。这位国际天文学家是大名鼎鼎的史蒂夫·霍金的师弟，正解密一个个“宇宙之问”，研究宇宙的暗物质、暗能量。而我，离大学的专业越来越远了，甚至喜欢的摄影也蜻蜓点水般，不刻苦，怎么成得了气候？

跋涉在科学险途上，是不畏艰难、甘于寂寞的一群人。艺术何尝不是如此？不觉间，浮上景德之想。对翟俊峰与跟随学画的弟子刻苦夜作敬意油然而生。

六

金雕工场早早开张。

赣州女教师春韭画开了，泥罐上一笔一画，杆枝清爽，浓淡得宜，一帧墨竹分外精神，边上已绘成一对碗坯，人物生动，老僧禅定，小和尚礼佛。春韭做事，不张扬，言传身教，培养出一名好儿子，美国斯坦福大学博士。翟俊峰也是起早摸黑，工作台上一把提梁壶，构图巧思，梅枝曲折遒劲，疏疏密密，亦古亦今，侧旁一只白头鹎立于枝头，回眸间，唯有暗香来。

见我喜欢饮茶，翟老师说给你画一把吧。挑剔如我，要给艺术家命题作画，马上翻阅五本一套的翟俊峰新著《写意花鸟画画法解析》，指着一幅《八月桂花香》，就它。心想，携一把桂花壶，仲秋时节坐桂树下吃茶，多有情调啊。

另一旁自饮，釉红盖碗泡茶，大红袍兰香幽幽。欧阳老师来，对饮漫谈。他说，有一朋友开了家民宿，就在景德镇中国陶瓷博物馆旁边山岙里，集拉坯房、工作间、柴窑、气窑于一体，挺适合翟老师画瓷团队的。一听兴趣来了，约上漂雪，开车就去。约莫20分钟车程，绿荫半山豁然开朗，大梦瓷谷，主人胡景峰出门迎接。场地犹如一块璞玉，松枝竹林环绕其间，胡总如数家珍一一领看，坯房瓶瓶罐罐造型别致，画场多处，明亮整洁，陶瓷艺术馆里陈列独门秘制的瓷板画，有吴冠中油画的仿品。另一山边筑了一口柴窑，烧柴口酷肖卡通机器人，旁边房子里藏了一个高人，先祖民间御窑掌门的非遗传人段铖刚大师，其半年前在这口铖瓷柴窑烧制的一件青花釉里红云龙纹天球瓶，被人15万元买走。段大师的代表作古瓷复制“光绪粉彩百鹤鹿头尊”“十二门神”。在其工作室，给我们介绍最近为西藏喇嘛研制的156头瓷具，佛纹金灿、十分惊艳。

而我似乎更关心柴米油盐。胡总陪我入厨房，一眼见柴火灶，我就开心了，可以发挥特长喽。再至民宿前，流泉清池，水莲花一朵一朵，不胜娇羞，忙拍手叫好，茶席妙处也。回途，我言明年花青阁画瓷集就不用再找地方了，漂雪更急，说明日就搬来此地。

一把桂花壶静置案头，壶身上花枝招展，花瓣朵朵，一只八哥昂首挺胸，似在欢叫，壶盖上点点黄色花蕊，犹闻清芳。一侧题了东坡诗句：“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又配了一对高足杯，金鱼嬉戏其间。翟老师说，懂你浪漫之人，画壶就得花心。知足也。

午饭，女蔡总精心安排在得雨楼，昌河边的风景美食。亚热带季风气候的得雨生态园，绿植浓荫、鸟语花香，在我有恍然之感，犹如踏入神秘的西双版纳热带雨林。1600年前曾是东吴大将吕蒙军中帐所在地，如今从深山老林中移植了5万株古檵木、古杜鹃，还有红豆杉、过山龙、宋桂、宋楠名贵树种。石板卵石间行走，来过多次的我当起向导。一株河边的古檵木苍劲虬曲，吸引了翟老师的目光，仔细打量心摹手记，说是写生好地方呀，众弟子响应，冷月接了一句，老师明年春秋带我们再来。行至得雨艺苑，见泥坯房、窑火间、工作室，一下子亲切起来，漂雪说这是个备选好地方。

下午，众人不肯休息。翟俊峰六岁爱女小婉也在一旁拿起画笔，聚精会神，一招一式，小画师风范，碗心的头像仿若印象画派，童心可鉴。便冒了一句：这件小碗我收藏了。春韭的夫君曾总即到，晚上得斗酒一番，顺便把后勤的接力棒交了。去对面古城街义和饭店订了两桌，这家开了十余年的土菜馆，一定有其妙处，招牌菜土鸡煲与家烧鳜鱼。神来之笔，琢玉雕金。

七

早安，景德镇。

清晨，去金雕瓷业道别。立红还随老师画瓷两日，我匆匆踏上返程，结束马拉松般十日假期。千里走单骑，经婺源，经衢州，经金华，车流滚滚，7小时行程，平安抵达椒江云顶之家。

是晚，诺贝尔文学奖揭晓。美国诗人路易斯·格吕克折桂，“因为她那无可辩驳的诗意般的声音，用朴素的美使个人的存在变得普通。”

忽然想到，画瓷的快乐，绘画的快乐，让琐碎而平凡的日子变得诗意盎然。翟俊峰与他的追随者，心之向，行无疆，快乐在路上。

十月惊喜继续——

同日，翟俊峰一行入驻大梦瓷谷。行前，翟老师如椽之笔在50斤酒坛上，绘制了一只神勇无比的大金雕，送给双蔡伉俪的谢礼；隔日，翟俊峰开始创作《拾得南山》大花瓶，得雨之见古木，神韵再现瓷上，春光乍泄、意韵深远；桂花壶至。瓷画的美态，壶把略有欠缺，泥火之造，难免遗憾。处女座人的苛求，心想用金缮或铁构，令壶重生。这一丝遗憾被瞿俊峰感知，再绘一把宝莲灯壶馈之，钱霞客意外再得；金雕瓷业蔡总旋风之行，与金发科技签下巨单，开辟长沙铜官窑基地，马不停蹄生产瓷手模；京城喜事，红旗H9&翟俊峰艺术联合展于宋庄大良造美术馆揭幕；玛雅晒秋，瓷上珍果，要将美器寄往墨西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