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炮

□ 马清漪

在我的老家豫南乡下，每逢大年初一一直沿袭着放开门炮的传统和习俗。

小时候，每逢过年，女孩喜新衣，男孩要花炮。一进入腊月，村里处处笼罩在喜庆新春佳节的浓厚氛围之中，人们沉浸在节日的气氛里，我也从家家户户出油锅、煮肉散发出的香味和小孩子放炮的硝烟味中嗅到浓郁的年味，那时贪玩的我，看到左邻右舍的孩子都有鞭炮放，心里痒痒的，便缠着母亲要钱买炮。接过母亲从口袋里掏出的一角、两角钱，便急忙跑到小店里买上一小挂鞭炮，然后，将鞭炮一个个拆开来，零零星星地放，与小伙伴们一起在这里砰地点响一个麦芽炮、在那里啪地摔一个响炮，那种天真无邪的畅快心情，真是美妙无穷，无以言表。一直放麦芽炮，我还觉得嫌不够过瘾，想要放大个的鞭炮，因为我看到大年初一起五更时父亲燃放的“大公炮”既感到震慑又感到刺激好玩，在我的家乡“大公炮”也叫开门炮，每年春节，父亲都要从集市上买回几挂长鞭，还捎带回四五个“大公炮”，放起来声如闷雷，震耳欲聋，有着地动房摇的感觉。每年大年初一，天尚未亮，我就被小伙伴们急促的敲门声和“春儿，起来拾炮”的声音唤醒，便一骨碌下床，胡乱披上衣服跑到门外，加入到拾炮者的行列，满世界地疯跑。听到哪家炮响就急忙云集而去，一等炮声停歇，就蜂拥而上，借助主人家微弱的灯光，将捡拾起的花炮胡乱地装进衣兜。最得劲的还数看父亲放开门炮时的情景，父亲等我拾炮回来后，开始放开门炮。看到父亲把“大公炮”放在院里的一片空地上，我就赶紧躲起来双手紧紧捂住耳朵。开门炮因装药量多威力极大，越大越响，能把地面崩出一个浅坑，象征着驱邪避灾的意思。“咚”、“咚”、“咚”三声炮响震天动地，不亚于豫剧里唱的“辕门外，三声炮”那样威风。三声炸雷般的炮声响过之后，父亲便开始生火做饭。老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大年初一早晨起五更都是男人掌勺做饭，也好让忙碌了一年的妇女们休息一天，这也是家乡的一种传统习俗，这种情况年年如此。

那时我想，开门炮三响应该是个吉利的数字，老祖宗说的“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必有其深奥的道理，民间也说“三六九往上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猜想“三”一定是个吉祥数字，放三个开门炮也一定代表着驱除邪魔、吉祥如意的意思。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效仿父亲，对大公炮情有独钟，每年春节，到市场上转悠时，除了买上几挂长鞭外，也要专门再挑上几个“大公炮”。希望崩崩晦气，赶走霉运，来年时来运转，顺顺利利。记得我第一次放开门炮时，由于胆小刚擦着火柴还没有将炮捻点燃，就吓得急忙捂住耳朵远远跑开。当得知没有点燃，战战兢兢地再次返回点燃炮捻，“大公炮”如雷贯耳炸响在耳边时，才有了胆量。自此以后，便放心大胆地点燃炮仗。从除夕之夜到大年初一早晨鞭炮声不绝于耳，但是三声开门炮在远远近近持续不断的节庆鞭炮声里显得不同凡响，大公炮放得解气，放得酣畅淋漓，给人一种精神的渲泄和心灵的安慰，开门炮炸响的一刹那，震得地动山摇，把晦气秽风驱除得无影无踪，让邪恶远离家庭。如果谁家开门炮个头高大、声如炸雷就意味着来年太太平平。

“爆竹声声辞旧岁”。一到过年就会怀念起小时候放开门炮的经年趣事，家乡放开门炮主要是为了图个吉利，寄托着对新年美好生活的向往与期盼，预示着新的一年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吉祥如意。如今，尽管部分城市为了防止空气污染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我也没有再燃放过开门炮，但那三声开门炮所蕴含的期盼国泰民安、渴望平安祥和、祝福幸福生活的美好寓意和祝福新年的真诚心愿便永远镌刻在我的记忆里，让我思索，令我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