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乐山

 □郭建光

如果有一个地方可以俯瞰众生，这样一个场所又不要太远，老乐山肯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你拾级而上，木质栈道盘桓而上，一旁就是潺潺水声、鸟语花香。

这水与山的约定还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审视自己的内心，何处是柳暗花明，何处是杨柳岸晓风残月，倏忽而至的又是乡关何处？一条修建于茂林山崖旁的盘山公路，如一条澎湃的长河，生长在以石为核，以树木植被为壳，以天地作幕，以如椽大笔、以神来之笔在这块清净自然之地画一片茂林，建几间瓦屋，兴之所至，再开山劈地，建一座湖，引来一池活水，这条蜿蜒在山间的溪流，便作为连接大地与天空的介质，所谓为有源头活水来。

仁者乐山。老乐山自古是佛家修身养性之地，道家追求人格自然，性灵洒脱之道场。你看这一座庙，一个道观，相安千年，每到良辰吉日，那四面而来的香客，自然把一腔世俗的烦恼向着这座沉静的山随意抛洒。好在这样的精神吞吐不会给山之魂魄带来丝毫的负担，反而是物以类聚，在芸芸众生的精神隐喻之地得以如释重负，涤静心灵。回时的路上一身清爽，算是洗了一次心灵之澡。在城市四通八达的交通路口，会再一次地迎接下一个困惑，下一个烦恼，以至于下一个期冀。想得开来，这是一种人与自然相得怡然的法则，想不开还会一次又一次地踏上寻踪之路。这一趟一趟汗流浃背，也是一次又一次缓慢修身，直到某一天醍醐灌顶，豁然中开。便是人生的另一个大境界、大自在。

这样一座与不远的城市挽手而立的高山，常常以冷峻之目光洞察着远方一座人口稠密的城市，看烟岚烟云，看云卷云舒，看城市之上的璀璨烟花，开在正月十五或者良辰吉时的天空上。把人生之美镌刻在天地之间，物化在老乐山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年成就的木化石上，任凭雨打芭蕉、霜打红叶，任凭时光之流水一点一滴刻画着这座肃穆的高山。看山，看人，看内心。一切了然。

智者乐水。还记得雨后霁虹，徘徊在山巅的那抹白色，像雾像雨又像风。一片云即是一场不大不小的及时雨，下在老乐山占地几平方公里翘首以待的心坎上。化为潺潺溪流，从山之壳喷涌而出，从树之裸露的粗壮根部弥漫上山之肌肤。经过千万年的滋养，这座山才凤冠霞帔、佩玉叮当作响，那阵阵春雷如擂鼓激人奋进；那片片花海如烟云泽被后世；那一草一木，一花一世界，那一枝一叶，关乎人情世故；那山间宫殿琼楼，如玉树琼花，开在石头上，开在湛蓝的天空下，荡漾出一片温情，砥砺出一方印鉴，在凤头豹尾的锦绣华文的落脚处郑重地盖上这方印鉴，供后人评说。

这雨幕中连绵不绝的水，被千盏万盏亿盏绿叶虔诚地迎接，沿着高大乔木的粗干，顺着花草弱不禁风的碧绿茎秆，流到一抔抔黄土罅隙里生成溪流，在你不经意间喷薄而出。这拾级而上的脚步也会被这美妙的声音吸引得放缓节奏。

城市蜗居的人们渴望找寻一处安放心灵的栖息之地。而山连着山，山的那一面的村庄，正拼尽全力滋养着下一代的灵魂，期冀着哪一天山窝里飞出金凤凰。在城市乡村的字典里，故乡就是一幅画，就是一座山，就是一条溪流环抱着的那座粉墙黛瓦茂林修竹掩映下的小屋，此处没有禅理，没有清修，只有那怦怦跳着的追逐随意日子的理想温润而美好。

老乐山，一个自始至终不曾变化的名字，一座坚守千万年我自岿然不动的始终保持着新鲜滋润初心的青山，它敞开着胸怀，袒露着胸襟和睿智。在万山红遍曲径通幽的那一座高山之巅，我们嗅着空气中秋天的味道；在山花烂漫层林尽染的早春时节，我们挽手徜徉在这片浪漫之地；在冰雪华盖冰凌璀璨的银色世界里，只有音乐或许与你相通相惜。在这里、在那里，一只只骄傲的黑天鹅朝天长鸣，与天空那一排排的鸿雁互衬在水天一色的美景中，让我的心在雁声阵阵里慢慢飘远，又把一团美梦托付给这座安静肃穆的老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