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马店日报数字报

2018年02月02星期五
国内统一刊号:CN41-0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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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吆喝声

发布时间:2018-02-02 09:16:01  

□王太广

每当我夜晚散步时,总能听到一位妇女用小喇叭放出的录音“烙馍豆腐串、白糖粽子——”一下子就唤起了儿时记忆中的农村走村串巷叫卖的吆喝声。

俗话说:“卖啥吆喝啥。”小时候的村庄里,经常看到挑担的货郎,他们进村后先是摇动拨浪鼓,接着是或长或短的叫卖声。“大针洋线桃木梳——”这是针对村妇的;“糖豆帽卡玻璃球——”这才是吸引孩子的。货郎的挑子是一座移动的百货商店,东西又多又有趣,装在玻璃瓶里的糖球五颜六色,仿佛聚集了整个世界的甜,而我却难得有钱买上两粒。

还有接连不断的吆喝声“打——豆腐”、“补锅钉盆喽——”、“磨剪子来,戗菜刀——”、“卖馓子——”、“卖香油——”……

每年开春,村庄里就响起“赊小鸡哎赊小鸡”的吆喝声。那人挑着大而扁的箩筐,里面是“叽叽”叫的小鸡娃。它们圆圆的身子,尖喙、小腿,嫩嫩的。有黄色的、白色的、黑色的、花色的。卖鸡人进庄后找个空地放下挑子,撒一把浸泡过的小米,小鸡娃立刻活跃起来,叫得更欢,拥挤着抢食吃。买鸡娃的妇女们立马围拢上来,边看边议论颜色的好坏、鸡娃的肥瘦,商量着买不买、买多少,然后讨价还价。

一番成交后,卖鸡的便把小鸡娃如数过给买方,在小本子上记账后又去招揽下一个买家去了。所谓赊小鸡,就是用先欠后还的方式买刚孵好的鸡娃,卖家是游贩,挑着担子走村串户。你赊多少鸡娃,他记在小本子上,到了秋天他再来,没钱者可用鸡蛋顶账。当时,我问大人:“要是赊他鸡娃的人搬家了,或那个小本子丢了咋办呢,那人岂不成了冤大头?”大人回答得干脆:“不用担心,这是人老几辈的规矩,春天赊,等到秋后鸡长大了,分辨出公母时再付钱!”

吆喝声像细细的线,在记忆里悠荡,钩挂的是一些人的音容,寻常而又难忘的旧事。我记得那个叫王连敬的补锅匠,是一个操着北方口音的汉子,头上有不少白发,个子不高但很健壮,门牙少了两颗,说话总不关风。他面前堆放着有洞眼和裂纹的锅、盆。每到钻眼时,会涌出细细的粉末,发出“吱吱”的响声,有的洞需双面补上铁皮,有的用锡涂平就好了。每当补好后,他便说一声“补好了”,然后敲一敲锅盆交给对方。补好后锅或盆发出的声音是“噼噼啦啦”的,那是一种由铁片、铆钉、伤痕组成的不再浑圆的混响。

当时,水屯大队九队的郭进禄经常骑着一辆自行车,一进村就开始打车铃,车把上插着一根带有红缨子的铁丝,车架旁系着小板凳和一个工具包,这是乡间宰(乡下人对阉割的称谓)猪匠的标志。据说他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就开始学习常见的猪病治疗和宰猪技术。他宰一头猪不到两分钟,而且刀口小,流血少。有人问他手艺为啥这么高。他毫不掩饰地说,宰猪这小手艺也得靠功夫。一是要眼力好,选准开刀的位置。如果是宰母猪,决窍是“饱朝里,饥朝外;肥朝前,瘦朝后”。二是要刀功好。他用的刀是自己设计制作的箭头小刀,操作方便,刀口的深度、长度容易掌握,磨一次刀能宰六十多头猪。老郭宰猪的手艺在驻马店以东的农村名气很大。

还有一位姓韩的杀狗人,皮肤油亮,十分粗壮。如果他只带了一根棍子,就会吆喝:“打狗——”如果他挎一个篮子来就会吆喝:“狗肉——”他是个粗心大意又不识字的人,有人赊狗肉的时候,只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记下赊欠斤两,却不写姓名,到了他收账时难以查找。他气得跺脚大骂一通,最后说一句:“要再赊账我是狗!”还好,那时的农村人实在,大都给他狗肉钱。但他似乎老是记不住自己发的誓,狗一直打着,账也一直照样赊下去。

吆喝声是让人愉快的,在商业不太发达的年代,它带来的是浅浅的喧哗,但不含疯狂的成分,像似熨帖的平民化声乐。“青菜啦青菜,绿油油的青菜”、“谁买杏、谁买杏,先尝后买,不甜不要钱”,这种叫卖声时常萦绕我们的耳边。还有一位卖布的这样吆喝:“经拉经拽经蹬经踹,冬暖夏凉不结实不要钱!”字字用力的句子确实契合了农家纺织土布的特征和品格。

走村串户的吆喝声是一门艺术,是一种纯粹的民间创作,有着质朴、优雅的乡土气息。在经济发展、市场繁荣的今天,真正的吆喝声在逐渐淡出。但吆喝声所给予我的那份亲情,却浓在心头,化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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