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编历史剧《陈蕃》创作札记

穿越历史，烛照时代

——新编历史剧《陈蕃》创作札记

□ 陈涌泉

    最早知道陈蕃，缘于他的那句名言“大丈夫处世，当扫除天下，安事一室乎”；后来在王勃的《滕王阁序》中，通过“物华天宝，龙光射斗牛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认识到他的礼贤下士；接着又在《世说新语》里看到他“言为士则，行为世范，登车揽辔，有澄清天下之志”。但对陈蕃的这些认识还仅是只鳞片爪，真正全面、深入了解他，走进他的心灵，是从应邀为驻马店市豫剧团创作新编历史剧《陈蕃》开始的。

    驻马店豫剧团是活跃在中原大地、深受观众欢迎的知名院团。在市委、市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在中国剧协副主席、河南省戏剧家协会主席李树建的长期定点帮扶下，他们以打造地方文化名片、创作精品力作为己任，从深厚的历史文化积淀中发掘题材，经过充分论证，选定了陈蕃这个人物。我与著名导演张平继《程婴救孤》《台北知府》《王屋山的女人》等剧后，又开启了一次新的合作。

    东汉桓帝年间，先是外戚专权，接着宦官主政。外戚与宦官相互斗争，但贪婪、腐朽的本质高度一致，他们大肆兼并土地，疯狂卖官鬻爵，致使国势每况愈下，民不聊生，内忧外患，弊窦丛生。面对这样的局面，一群有良知的士大夫痛彻心扉，拍案而起，担着身家性命，与外戚、宦官集团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艰苦卓绝、可歌可泣的斗争，陈蕃就是其中的灵魂人物。

    陈蕃，字仲举，汝南郡平舆（今驻马店市平舆县）人，东汉时期名臣，与窦武、刘淑合称“三君”。少年时便有大志，被举为孝廉。从郎中做起，一直做到太傅，名列三公。他一方面为政严峻，百官敬畏；一方面又爱民如子，视民如伤，深受天下百姓和士大夫阶层的拥戴。他一生都在抗外戚，斗宦官，谏皇帝，宦海沉浮，五起五落。灵帝初年，大宦官王甫、曹节等矫诏作乱，劫持灵帝、太后，诛杀大臣。陈蕃率部属、门生80余人奋起抵抗，壮烈牺牲。从此，东汉彻底陷入混乱，走向分崩离析。《后汉书》评价陈蕃等，“汉室乱而不亡，百余年间，数公之力也”。

    与陈蕃同时期还有一位名臣叫李膺，字元礼。二人堪称东汉末年黑暗夜空的双子星座，世人莫辩高下。蔡邕评价二人：“陈仲举强于犯上，李元礼严于摄下。犯上难，摄下易。”认为陈蕃应在李膺之上。可见，敢于犯颜直谏是陈蕃的最大特点。众所周知，唐代魏征是有名的诤臣，但他对于唐太宗多采取迂回战术，谏得很有艺术性；而陈蕃对汉桓帝，包括窦太后、汉灵帝，则是正面强攻，直来直去。在《陈蕃》剧中，我们就多次写到他对汉桓帝痛陈时弊，直斥当时“狱由怨起，爵以贿成”的腐败现实，并发出“夫不有臭秽，则苍蝇不飞”这样的发人深省的警世之言；他指责汉桓帝“杜塞天下之口，聋盲一世之人，与秦焚书坑儒，何以为异？”“今陛下临政，先诛忠贤。遇善何薄，待恶何优！”特别是他力请惩治王甫、曹节等大奸巨贪时，完全是置个人生死于度外。

    对邪恶势力零容忍的内在动力，是源于他对黎民百姓的爱，对国家社稷的情。我们在剧中用大量的笔墨刻画了陈蕃亲民爱民、勇于担当的精神。查访途中，看到满目疮痍，百姓流离失所，他“触目惊心魂欲断，不由心中起疑团，这哪像政通人和太平景？似曾见颂歌声中血斑斑”；闻听贪官草菅人命，百姓蒙屈衔冤，他怒发冲冠，“此案我若不去管，怎忍百姓衔奇冤，乡亲仍将受蹂躏，贪官还要继续贪，此案定要查到底，还百姓一片朗朗天”！通过明察暗访，陈蕃发现陵桂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所谓“反贼”均为衔冤百姓，并查出地方官吏勾结大宦官王甫、曹节私分朝廷赈灾款，草菅人命、杀人灭口的累累罪行。陈蕃以挽江山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的气概，誓要惩恶肃贪。然而，汉桓帝的首鼠两端使得陈蕃的愿望成为泡影。汉桓帝不肯纳谏，放虎归山，终成大患。陈蕃以死殉节，东汉走向灭亡。一个人的悲剧也正折射出一个时代的悲剧。

    耿直、亲民是陈蕃的主要特征，但在该剧中，我们没有停留在这一层面，透过陈蕃的人生抉择，写出他的风骨和情操。东汉士人集团特别看重士大夫的节操，风骨凛然，他们公开宣扬“以天下名教是非为己任”，品评时政与当时人物的“清议”蔚为壮观，在朝野上形成了巨大的舆论力量。陈蕃正是以“忠清直亮”的风骨，挺起了伟岸的脊梁，为东汉筑起一座抵挡溃败的堤坝。这是我们民族的宝贵的精神财富，也是这个时代稀缺的品质。

    其他人物我们也注重表现其复杂性，比如剧中的汉桓帝，他曾对陈蕃吐露心扉，诉说自己年少登基，在大将军梁冀淫威之下仰其鼻息、受尽屈辱的不堪过往。是诸位宦官帮助他一举消灭梁冀集团，有恩于他，故不忍杀戮。这样的汉桓帝有血有肉，有自己的内心世界，没有落入传统模式下“昏君”的窠臼。

    好的历史剧应当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能够揭示出历史发展的规律，穿越历史，烛照时代，对社会、人生产生启迪；同时在艺术上也要有创新突破，源于历史又不拘于历史，由历史事件、历史人物升华为艺术情节、艺术形象。该剧搬上舞台后，受到广大观众的热烈欢迎，先后荣获黄河戏剧节金奖、河南省“文华大奖”，并被省纪委评选为“清风中原”廉政题材优秀剧目，在全省开展巡演。饰演陈蕃的优秀青年演员张淑慧被誉为当代豫剧“第一女须生”。应中国戏剧家协会邀请，该剧5月15日将进京演出，希望能够得到首都观众的喜爱。

（转自2015年5月11日《光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