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纷纷

□吴浩雨

落叶纷纷时，天高地阔。

秋天已经很深，很深。接连的雨，滋润着朦胧的忧愁。菊花，拥有母性之爱，渐次开放。一年一度，她慢慢愈合忙碌留下的伤痛，温暖着所有的收获。大雁，一阵阵鸣叫。天空如同湖泊，它们在竭力飞翔遨游。大雁用叫声，鼓励飞行的同伴，这是多么激励人心的时刻，超越了人类的情感。大自然，其实是厚爱万物的，包括脆弱、多情善感的人类。植物们向死而生，它们是写给大地的心情。它们必须以自己的方式，祭奠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思念。

落叶纷纷时，云淡风凉。

沿着荆棘掩盖的山路，拾级而上。一页页黄纸，化为灰烬，一切化作相思泪。妻子不在身边。她的母亲，20多岁芳龄，只因，第二个仍是女儿的宿命，含恨离去。逝者的女儿，已为吾妻，为人母。我来跪拜，也算抵罪，请求宽恕。我的女儿，因低烧，暂把她放在熟人开的小卖部里，未能看望埋在地底的外祖母。婚后，经常来墓前祭拜。墓前的树，早已被盗。清明节来时，油菜覆盖了所有的墓。我打算为岳母立碑的事，一拖再拖。墓主人的丈夫，写谁？早已成为别人夫。只能写下，她留下的一双女儿、一双女儿的儿女的名字。天下女人，皆为落叶般凄美，坚韧、持久，诞下万物。我对着简陋墓地下的岳母，叩头，再叩头。她，坚守一片叶子的荣誉，只是付出的代价，令世人害羞汗颜。天下很多时候，在难为女人。轻飘飘的，付出的是沉重与无奈。女人的疾病不可怕，怕的是社会的偏见与歧视。落叶纷纷，此刻的苦行僧。叶子，承担其所有生长的责任。花，早已随流水而去，寻找幸福，自由、浪漫，最终早早抛弃了种子。叶，每天与阳光交换粮食，担任真的孕育使者，呵护风、呵护雨。有一种植物，叫两面针。她的叶子，不怕虫子蚕食，不怕践踏。

我在一场初冬的雨后，跪下的是大地。人，与叶同病相怜。那些倔强的菊花，真的是对落叶的礼赞。落叶，唯有这个时候，可以享受馨香四溢。

因为叶的飘落，人们归心似箭。“羊跪乳，乌反哺，父母在，儿孙福。真善美，是三金，人之根，国之魂。真在情，善在心， 美在意，形在神。”落叶，下落，内心，升华。

叶落归根，化作人间无限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