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和娘牵着手

□许静

刚才和娘视频，娘突然就伤心起来：“你的眼袋咋恁深？脸咋恁黄？”我苦笑了：“娘啊娘，您的女儿都多大了？”娘的手极力地想通过手机屏幕触摸我的脸：“噢，我总想着你还是个孩子呢！”那一刻，我的心猛然一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娘的一生是苦难和辛劳的。在她36岁那年，父亲突然离开了人世。一个女人的天塌了！我不知道娘一个人带5个孩子是怎样熬过来的。只记得那时从十里外的张楼中学回家，看到娘累得直不起腰蜷缩着身子躺在地板上的情景，那时自己也手足无措，只会偷偷哭泣。娘对我的哭泣非常不满，她问我为什么一回来就哭，我含糊其辞。娘理解了我的意思，她对我一半训斥一半安慰：“哭啥？苦日子总会过去！你只管读你的书！”

娘的话使我获得了一种安全感和对于未来的希望。一直到现在，忆起母亲这句话，心中仍然充满了感动和力量。

回忆很痛，也很暖。后来我参加了工作。每次回南阳老家看望娘，娘总会把我送到南阳车站，然后看着我坐上通往驻马店的汽车后方才离开。记得一个雨天，娘深一脚浅一脚把我送到张楼车站。突然一个趔趄，娘摔倒了，头发上、脸上、衣服上全是泥。我劝娘回去，娘坚决地说，你从小到大都迷迷糊糊的，万一被人贩子拐走了呢？就这样，满身是泥的娘坚持着和我一起上了车。

因为愚钝，也常常遭人嘲笑，对此，我很自卑。娘总宽慰我说：“别听人瞎说，我生的孩子我知道，谁说你傻？那是你心眼儿实。”一直到现在，虽然朋友们还会开玩笑叫我“晕姐”，想起娘的话，我便坦然接受，甚至为自己的“不聪明”而对别人满怀歉疚。

偶尔，娘会来驻马店小住，家里的地板和厨房总被娘里里外外清理个遍。娘从不怪我懒，总是絮絮叨叨地说我太忙了。娘在，家就在。回家找娘，满屋飘着肉香，我在背后轻轻抱抱娘……那些日子成了我人生中最快乐、幸福的时光。

也许是继承了娘能吃苦、不服输的性格，姐姐、弟弟和妹妹相继去深圳打拼，把自己的事业经营得风生水起，并且对娘孝爱有加。他们总说，这是妈的功劳呢。不断有老家的亲戚邻居千里迢迢找上门来，娘就“命令”弟弟妹妹帮忙为他们找工作。“都是老家的亲人，你们一定得帮帮他们！”娘说。于她，这是人最朴实、本真的话；于我们，乡情和亲情无疑是一个太过深刻的道理。

值得欣慰的是，其貌不扬的两个弟弟都娶了美丽贤淑的妻子，弟媳们总经常换着花样给娘做些好吃的。刚才看到姐姐发过来的视频，苦尽甘来的老娘被孙子们“奶奶、姥姥”地叫着，享受着老有所依的踏实和天伦之乐的美好。娘满脸洋溢着喜气，菊瓣似的笑容在她饱经沧桑的脸上灿烂绽放！

娘！女儿想您！直到我老成了娘的模样，直到娘发白如雪、我牙齿松动，我还想和娘一起牵着手，一起唠着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