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

□汝南县 贺 岗

爷爷离开我们已经26年了，我对爷爷的思念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强烈，特别是在中秋节孙子们叫我爷爷的时候。

爷爷是个普通农民，在家族中排行老大，依照家乡的习俗，村上的人都尊称他为大掌柜。爷爷年轻的时候为支持两个弟弟读书，扛长工、打短工；他曾为躲避国民党抓壮丁，四处躲藏；也曾被日本兵抓去做苦力，侥幸逃生；在40多岁时，他的长子，年仅18岁的大伯病死；50多岁时奶奶病逝……80多岁时，爷爷还在田间劳作——人世间的苦难让爷爷尝尽了。

爷爷慈爱朴实，待人宽厚，与世无争，深受乡邻尊敬。我是在爷爷的怀抱里长大的。记得我幼小时的一个冬雪夜，爷爷用破棉被紧紧裹住我，自己的背却露在寒风里，深夜，爷爷冻得发高烧，而我在爷爷温暖的怀抱里睡着了。爷爷对我们几个都非常疼爱，干农活时常常把一个扛在肩上，甚至到房顶上干活也不例外，有时候还炫耀地耸耸肩，妹妹就像用橡皮绳捆在爷爷的肩上一样，即使再晃几下也掉不下来。爷爷从不轻易责怪我们，也舍不得指使我们帮他干活儿。爷爷老了，行动不便了，我们给他端碗饭，他还总是觉得有几分歉意。

爷爷多才多艺，在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编筐、箍桶、补锅、嫁接果树、织鱼网、钓黄鳝、捉黄鼠狼、建房俢屋……样样精通。爷爷钓黄鳝用一钩一圈，巧妙地钓，不会脱钩；爷爷捕的鱼和黄鳝是我们家一年到头少见的肉食；爷爷能辨认黄鼠狼的足迹。深冬，爷爷在人迹罕至的黄鼠狼的必经之地挖陷阱，用杠杆原理下吊坯，并在深夜里过去查看成果，一个人承受着寒冷、阴森、孤独！那时，一张黄鼠狼皮5元钱，一个公办老师月工资才几十元，运气好的时候，一个冬季爷爷能捉6只黄鼠狼，可以卖30元钱，这对我们家来说是一笔大收入。

爷爷一生勤劳。60多岁了，还在当饲养员，给生产队喂牛；为了多挣工分，他参加重体力劳动，别人都收工了，爷爷仍默默地把尾活干完，把集体的农具收好；他为乡邻修补房屋，主人家都已经在吃晚饭了，爷爷还在屋顶上糊好最后一把泥。爷爷长年累月拉土、捡碎砖，一把泥一把泥地把我们家的院墙、小偏房砌起来，用碎砖一点一点地把我们家的小院铺起来。由于长期的艰苦劳作，积劳成疾，爷爷患上严重的腰椎骨质增生，腰一天天弯下去，走路面朝地。每到夜晚，爷爷躺在床上，总是腰酸背痛地痛苦呻吟。

1992年农历11月下冻雨，爷爷亲手栽种的60多年的橡树被雷劈断，爷爷从此一病不起。得知爷爷病危的消息是廿二，我从工作的县城急忙赶回家，爷爷已昏迷3天了。我扑到爷爷床前，连声呼喊：“爷……爷……”爷爷流着泪说：“岗吗……我……想……你……”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爷爷流泪，也是最后一次看到爷爷流泪。爷爷断断续续地说：“我……不……行……了……”我心如刀绞，廿六夜，爷爷离开了我们，享年83岁。

今天写这篇短文，我双手合十，面向老家的方向祷告:爷爷，由于命运多舛，孙子的工作、生活都不尽如人意，一直没有机会报答您的恩情，孙子愧疚啊！爷爷，现在您的孙辈生活都顺心如意，您安息吧！但那里是野外，您还要承受风霜雨雪、酷暑严寒，孙子不愿您再忍受孤独寒冷，来年春天，一定在您的身旁栽几棵柏树，让它们日夜陪伴着您，为您遮风挡雨，为您带来温暖、荫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