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那辆“拖车”

□杨国涛

我家住在豫东南一个普通乡村里，那里的古桥、老树、斜街，还有被岁月刷去的一些老物件，都常常在梦中闪现。

生产队解散时，把农具分到各个农户，我家分到一件已没有使用价值的“拖车”。“拖车”是纯枣木做成的，通身是红色的，在生产队做过不少贡献。

虽然是车，但它没有轮子，靠的是光滑的底盘拖地，在牲畜的牵引下行走。底盘的前后两头翘的很高，如画中的龙头龙尾。

这样的车我们队有两个。一个65厘米宽、80厘米长。另一个宽1米、长1.3米。小的是驮犁耙到田里耕地用的，大的是雨雪天的交通工具。我家分到的那一个就是用来做交通工具的。

1972年的冬天，族里的一个大哥娶媳妇。下着大雪，几个叔叔在“拖车”上铺上门板，上面用竹篱搭个顶棚系上花红，装成了一个轿车模样的花车。我是压车的，坐在里面用棉被围着。

第一次坐“拖车”的感觉即新奇又高兴，“拖车”被两匹马拉着非常平隐，遇到沟沟坎坎也不颠簸。新嫂子打扮得非常漂亮，上车后递给我一个白面蒸馍，又掏出几个硬币装入我的口袋，把6岁的我搂进怀里还把我的脸贴到她的胸上，而后把我放下坐到她的旁边。大人们说是祖上传下来的规距。

到家处，那乱新媳妇的人撕掉车棚，一阵狂乱。我早被他们挤掉在雪窝里，新嫂子也满身雪花。

听队长讲我们队一半以上的新媳妇都是用那个“拖车”拉回来的。“拖车”结构简单，由十根木棍组成。底盘是用耐磨的两头向上弯曲的木料，前后各四根木棍，两纵两横，非常精巧。

那年的春天，细雨连绵。有一天，春生的母亲难产。队长赶忙招集人用那辆“拖车”，套上两匹快马向30多公里外的县城奔去。春生的父亲嘴里一直说着要保大人。行到半程突然听到孩子的哭声，赶车的停住脚步，紧接着接生婆说了声:“母子平安”。众人脸上都浮现出了笑容，每人装上一袋烟点上火站在泥窝里“叭哒、叭哒”抽上几口，又匆匆返回。

自从春生的母亲在“拖车”上生下春生后，春生的父亲更爱惜那辆“拖车”了。有空就要到工棚里看看它，还逢人就说它是吉祥物，用它娶回来的媳妇都生男娃。

后来春生的父亲每次见到我父亲就说那“拖车”是个好物件。父亲看他非常喜欢，在家放着也没啥用处，就送给春生父亲。春生父亲去世后，春生把“拖车”当柴火烧了。

至今，记忆里的“拖车”的轮廓依旧那样的清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