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

□尚丹风/口述 武皇瑄/整理

我出生在上世纪60年代初。由于姊妹多，父母都是教师，工资不高，我出生不久就被送到农村的奶奶家，跟奶奶、叔叔一起生活。小时候特别喜欢过年，天天盼望着过年，因为过年可以吃上白面馍、饺子。那时过年虽然简单，但仪式非常庄重正规。

从农历腊月二十三祭灶开始，过年序幕正式拉开，各家各户开始置办年货。二十三晚上，奶奶总是虔诚地拿着灶糖，跪地祈祷。我好奇问：“奶奶，你那么虔诚，为什么呀？”奶奶说：“灶王爷在咱家住一年了，用灶糖甜和他的嘴，好让他上天言好事，下地保平安。”

过了阴历二十七，大家都开始忙碌起来。首先是蒸年馍，奶奶提前一天和好面，第二天面发后就不停地揉。我总是眼巴巴地站在锅边，等着第一锅馒头出锅。奶奶掀开锅盖时，热腾腾的馒头一出锅，我就急不可待地拿一个狼吞虎咽起来。

过年时最麻烦的是写门对(春联)。当时物资匮乏，集市也不活跃，村里文化人很少，一个村也就几个有学问的人，一到春节，大家争先恐后地到他们家求写门对。奶奶就提前给爸爸捎信说：春节什么也不要，写几副门对带回来就行。大年三十下午，爸爸把门对带回家，打开一看，是爸爸精心画的梅花报春图。奶奶陡然把脸拉长，不高兴地说：人家都是字，你画张画，多不吉利。

三十晚上，奶奶把饺子煮熟，先捞出几个端到祖先的牌位上，双手合十祈祷着。

过年没钱买鞭炮，奶奶就说：“有钱买炮响，没钱也听响。”于是拿个锅盖，到外面“啪啪啪”敲几下，算是放炮了。有一年生产队分了几斤肉，奶奶怕坏了，就挂在屋檐下，第二天却不翼而飞。奶奶很着急，就到村后院的大路上高声说：“你们把我家的肉拿走，我们怎么过年呀？”第三天，别人又送来一斤，奶奶说：“都不容易，他们如果有一点办法，也不会偷我们家的肉。”

平常没穿过新衣服，过年时妈妈才买，初一早上才能穿。一到初一我就迫不及待地穿上花衣裳往人群里跑，向别人炫耀。

时光飞转，光阴似箭，一晃四十年了，国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高楼大厦奇迹般崛起，美味佳肴应有尽有，吃腻了大鱼大肉的我更怀念过去的粗茶淡饭，那种根植在心里的年的情结令我终身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