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耿永红诗歌艺术特点

让心灵抵达美的彼岸

——谈耿永红诗歌艺术特点

□ 陶秉礼

近年来，我市诗人耿永红在诗歌的篮子里装满了累累硕果：她在“魅力乌镇”安居半亩风雨，乘着季节的风接受“中国西部藕海”的赴荷之约，摘得首届腾讯微博微诗大赛桂冠，端起酒鬼酒馥郁人生的金杯，伴着执意不走的月光，品尝着母亲手里抟弄的枣花馍……一篇篇诗作，犹如一个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架起心灵的彩虹，让心灵抵达美丽的彼岸。

从生活的细节中发现吟诵美

罗丹说过，生活中不是没有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大千世界，人生万物，到处都充满着美，人们也在不断发现着美。但是，诗人的内心，诗人的眼睛，诗人的思维，诗人观察事物的方式方法，有自己的独到之处。一个有见地的诗人应该拥有特殊的角度，乐此不疲地发现那些不被人发现的美丽，从中找出它的珍贵、它的价值。作者在平凡的生活中没有被现实的残酷和烦琐蒙蔽，面对阳光、草地、鲜花，心灵最大限度向着美的世界开拓，从每一个细节中释放出美好的情愫。如《洗澡》一诗：我七十岁的母亲，捂住自己的身体/死活不让我搓背，也不让胖胖的搓澡女工搓背/我看见她干瘪的乳房空荡荡地悬垂胸前/像两枚硕大的秕糠。洗澡本来是平常的事情，但作者在这看似平常的小事中，通过干瘪的乳房空荡荡地悬垂胸前、像两枚硕大的秕糠、干粮袋等形象的描述，却发现着深刻的美、内在的美、人性的美、女性的美，而且用自己诗作慧眼独特的发现，吟诵出母亲乃至女性的伟大纯真纯洁纯朴的大美。此诗可谓淋漓尽致、入木三分，读罢深深印在脑中。在《豫南蜜蜂》里：在春天，一只蜜蜂梳妆打扮/它采摘下雌性之美/孕育着一场盛大的艳遇。诗歌中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释放出强劲的击打力量，透露丝丝新意，从微小的细节中营造诗歌的意境美。这就可以引导读者习惯于以史、以事、以理、以情为咏，变为以字、以词为咏，使诗歌写作和阅读都成为神奇的“无中生有”，无意中起到了推动诗歌的语言能力得到更快飞翔的效果。

从生活的细节中发现吟诵美的诗作，还体现在《豆荚来信》《老根》等作品中。如《豆荚来信》：豆荚的低语中/你最终没忍住爆烈的欲望，和豆粒一起/把金黄的岁月炸开/而异地，是豆子挚爱的明天——/读完你的来信，母亲/此刻，我这枚颠沛流离的豆子/多想删除所有皲裂的秋天/重新走回，炸开之前的豆荚里。诗作通过一个普通的农作物豆荚“炸荚”，以拟人的手法把静态的植物，活灵活现地展现出来。颠沛流离的豆子奉献给了秋天，读完来信心满意足了，多想删除所有皲裂的秋天，走回炸开之前的豆荚里。多么自然、细腻、贴切，诗中不乏美的享受，和谐的融洽，厚重的爱意。

在时代的激情中释放宣泄美

文学总是与时代紧紧相连的，诗歌创作尤其不能例外。也就是说，生活在不同时代的人脑海中必然打上那个时代的烙印。对于一个诗人来说，发生在你身边的事情事物事件，必然大量地涌入你的思维空间和创作灵感之中，经过加工提炼创作出优美的诗篇。从作者的诗作尤其是近几年创作的作品来看，她是一位普通的中学教师，但不乏关注时代、关注当下发生的事件的作品，如《屠刀下的霓虹》《这一晚——写于除夕》等诗歌，就是其他作品也留下了时代的印痕。在昆明发生暴力恐怖事件后，作者被强烈的正义感所驱使，连夜创作出《屠刀下的霓虹》：今夜/屠刀下的霓虹/眼睁睁看着一把把屠刀向昆明刺去，昆明来不及躲闪/疼得浑身颤栗了一下/它身上的红花绿叶/簌簌惊落了一地/——当人是禽兽时，比禽兽还凶残。如果诗人只注重关心生活琐事，只写花前月下，是不会注视到昆明的星辰，也不会创作出——当人是禽兽时，比禽兽还凶残的深刻犀利的诗句来的。作品既鞭挞丑恶、揭露凶残，又歌颂、释放人性的美。从中感受到诗人那颗火热的心，体会到诗人对生命的热爱。

飓风猛烈噬咬，惊醒一个簌簌落花的春天/一个王朝犹在莺歌燕舞/它繁华堂皇的皮/正被巨兽一口口撕扯/这袭镶嵌着旗装花纹的蛇皮，着高底鞋/刹时花容失色/而120年之后，这张蛇皮犹在含泪地呐喊/它有高亢的喉咙，千疮百孔的血痂/张挂在簌簌落尘的历史上空/阳光照耀在上面，闪烁出锋刃刺目的光芒。（《一张褪掉的蛇皮——甲午战争120周年祭》）一个王朝犹在莺歌燕舞中进行的一场战争，唯余一张空空的皮，一个王朝褪下的蛇皮，张挂在簌簌落尘的历史上空。读着这首诗就会感到，作者自觉地回顾历史，关注现实，把握时代，以古喻今，映衬出诗人对历史的深刻思考以及对祖国强盛的希冀。从一首诗中可以窥视出诗人当时沸腾着、燃烧着的内心世界，真实地触摸到诗人灵魂深处一团炙热、滚烫的诗歌之火。

把自然之美无限发酵放大

大自然是一封无法寄走的，但每个人都能收到的情书。诗人大量的作品善于从大自然最细微最具体的事物中发现与人类精神的联系、与人类心灵情感的沟通。可以说这是来自诗人对大自然的热爱与憧憬，也是诗人作品中较为精彩的部分，占有较大的篇幅。这里就耿永红新近创作的获得《人民文学》杂志社、《星星》诗刊征文大奖的诗作《乌镇情歌》、《西部藕海，赴荷之约》进行重点分析。

今晚，请允许我抒情/妈妈，乌镇的天空是明亮的/亮不过你的眼睛。今晚的赴约/与桐乡有关、与故乡有关、与双颊经年的尘埃有关/百年之后/有关你的一切还在到处流传。百年之后/我已在青石板上化一阵清风/化身千亿。纸上乌镇/犹在，轻轻弹奏眼中流水。（《乌镇情歌》）诗人开门引入主题，必定要有一个地方，安居半亩风雨、半坡残生，看似写景，实为借景抒情，景淡情浓。这样更能吸引读者。用江南水乡的橹打开音箱，今晚，请允许我抒情，使作者与读者共同融入美丽多情的乌镇，一起载歌载舞，告别皱纹和沧桑，而百年之后，我已在青石板上化一阵清风。这不但是“身”的融入，更是“情”的融入、“神”的融入，无疑把自然的美，通过心灵无限发酵放大。仔细品读，令人心旷神怡、浮想联翩，仿佛人与自然相亲相依，置身于风景如画的乌镇水乡之中。

与《乌镇情歌》称为姊妹篇的可以说是有着异曲同工的《西部藕海，赴荷之约》组诗，更能显示作者的诗风特点。让我们与诗人一起走进中国西部藕海吧。赴荷之约/赴一场华美之约。此时请你忘却蝴蝶斑、忘却鱼尾纹、忘却更年期/在柴米油盐的远处，你隐瞒掉所有的角色/只效仿一朵荷亭亭玉立/此时，我们就是一枝荷，男人是白荷，女人是红荷。此时，诗人完全进入创作的佳境，融入诗歌的意境，用拟人的手法，一发不可收拾：在西部藕海，择荷为芳邻，借一点儿香气，借一点儿骨气，借一点儿圣洁，遮挡争名夺利者的雾霾，庙堂污浊，请勿熏黑我们头顶湛蓝的天空。请！请向一池荷反复膜拜，你心中蜇伏已久的美神，也款款而出……读着这组长诗，犹如泛舟藕海，与荷闲情对话。我仿佛忘掉了一切烦忧、杀戮、污浊，驱使我贪婪地拾取精神的快慰，完全沉浸在自然的美的藕的海洋之中，把遗失的淡泊和宁静，在一座藕海上寻觅安放处，向一池荷反复膜拜，藕海的美神伴着你，尽情享受圣洁的大餐。诗人更加大胆洒脱的描写抒情，以难以抑制的内在心怀激情破浪，用诗歌擦亮百里荷廊、百里荷乡西部藕海的大美，达到了极致。

诗歌的品味与语言艺术巧妙运用

诗歌是语言的艺术，优秀的诗作，是语言功能的巧妙运用与观察生活的深刻性有机融合，加上诗歌的韵律节奏等基本特征。就作者的诗歌艺术特点来说，一方面，功夫在诗外。仔细品读诗人的作品尤其是几首获得大奖的作品，诗人诗风独特，已基本形成了自己惯性的不可复制的创作风格和创作路径。作者没有到过乌镇，却对江南水乡的情感那么浓那么痴；作者没有亲眼见过西部藕海的壮观美景，却能捞取一个个莲藕肥美的日子；当然，酒鬼酒的馥郁醇香，作者也很少品尝，金杯却那么青睐于她。这只能说明诗人的观察能力、提炼能力和丰富的感情及想象力，就是驾驭诗歌创作的特别能力。在《母亲，你是我花朵馥郁的村庄》一诗中，本来是为酒鬼酒杯馥郁人生朗诵诗歌命题征文而作，在一般诗歌创作中，俨然离不开“酒”字，而诗中没有出现一个“酒”字，甚至说连“酒”的元素也嗅不出。作者却以“母亲”人类最伟大的名字，留在花朵馥郁的村庄，把远行寻梦的游子，静静守望，最后而自己落英缤纷，而远方乱红飞扬/母亲，你拢起渴望飞翔的翅膀/让爱与梦变作一把春泥/母亲，你渐渐化成一座花朵馥郁的村庄/让枝枝叶叶持续葱绿/开着坚贞的花朵，发着馥郁的芬芳。作者为我们描绘一幅人间大爱之美图，与我们一起品味馥郁浓香的人生浓厚之酒。

另一方面，个人词源的萌发。语言的特点某种程度上决定着一个诗人成就的大小。特殊的时代、特殊的环境、特殊的感受力会产生特殊的语言，诗人个体生命体验所浸润的个人词源，来源于一个人心灵词源的自然萌发。在诗人的感性世界里，月亮是城市的小羊，地名和爱情有关，疼痛是另一种药，炊烟是最后一声高亢的呐喊。月亮不止一枚，花儿撵着春风开，我这枚颠沛流离的豆子。这些拒绝解释的个性语言，让人耳目一新。所有的解释都无法解释，或许这正是诗人寻找解除诗歌困惑的金钥匙。

总之，诗人以女性的细腻、心灵的震颤、情感的释放、灵魂的升华，用语言的修辞和词语的智慧，为我们架起一座通往美的彼岸的桥梁。正如作者所信奉的，诗歌的最高价值就是灵魂之美。仔细品味作者的诗作，我从中得到美的享受，深刻领略人性人生之大美，深情饱览自然生态景观之大美，深切感受灵魂自我升腾之大美。这或许是诗人所孜孜追求并无私奉献的——“诗歌之美”尽在于此。